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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载古城记忆之八

2020-08-07 11:44  阅读:1026 

我祖籍在奉新赤岸镇下坑村,解放前我祖父就到万载来做木工了。听我母亲回忆,1950年8月,祖父和我父亲因找不到事做,便带着全家人回老家谋生。那时候也没有客车,便用七斗米请了一个车夫,推着一部高车仔(独轮车),一边坐着我祖母,一边坐着我娘抱着才一岁多的我哥,祖父和我舅公及我父亲脚走,三百多里路整整走了一个礼拜,在路上住了几夜才到老家,可怜祖父、舅公和我父亲三人走得满脚都是火子泡。

由于水土不服,在老家那里父亲不久就生疮,烂的不堪入目。好在有个本家懂医,千方百计为我父亲诊治抓药才捡回一条命。第二年,父母觉得在老家也好不到哪里去,既不会种田,又很少有人请做事,难以寻到饭吃。一商量就返回到我娘的老家万载白良枫树下,母亲一边带小孩,一边做点土里的事。父亲则出去做木工,帮人做屋架、砻棺材。勉勉强强才生活下去。

第二年的一天,父亲原来在万载木业社的两个伙计找到白良来,说他们在三兴做粮库缺少人手,叫我父亲回去一起做,父亲二话没说就同意了。自此,我们一家又从白良搬回了万载街上,父亲也就又重新成了万载建筑公司的工人。

我家在上街头住的时间最久,从1966年到1997年,住了31年。母亲共生育了五男六女,其中我姐1958年六岁那年因种麻(天花)不治而不幸夭折,成为我父母心中永久的痛。父亲于1991年因脑溢血不治驾鹤归西。而我二弟又于2002年因心肌梗塞突发身亡,年仅34岁。母亲老年丧子,一夜间满头飘雪。

母亲目不识丁,嫁给我父亲后除了生儿育女,料理家务,吃惯了苦的她,为了帮衬家里,还要去做小工。建筑公司的小工都是挺累的力气活,那时候没什么机械,多数都是靠手工,拌沙浆、担混凝土、担烟砖、担沙浆都是靠人力。母亲矮矮的个子,瘦弱的身躯,硬是咬着牙挺起腰板一天一身汗地早出晚归,收工回家还要做饭洗衣服。后来公司成立了妇女卸车组,母亲自然不甘拉下,也成了卸车组的一员。其时卸车的活更累,卸石灰、卸水泥、卸碎石、卸块石、卸烟砖等等,都是重体力活,上百斤一包的水泥也得背起来,我常常担心母亲那孱弱的身子怎么能承受得起?

也是那来自农村的根骨和意识,陪伴了母亲一世的辛劳,直到2018年青石甲拆迁住到龙湖佳园之前,86岁的母亲也不肯闲着,十几年一直在房前屋后及食品厂废墟上种菜,番薯、蚕豆、豌豆、松菜、莴笋、辣椒、大蒜、小葱、牙牙菜等等四季不断,就连瓦屋顶上,都结了满屋顶的佛手瓜。除了自己吃的,隔三差五还要送给我们这些儿女。不但如此,母亲还养了十来只兔子,常常和邻居到栈下、多江、高车等地去捡稻穗、打兔草。兔子养大了,除了平时送给儿女、孙辈吃,逢年过节的时候,儿孙们围拢来肯定要炖上一大盆,美美地吃几天。

我们不让她劳累都劝她不要种了不要养了,但她总是说蔬菜这么贵,兔子也二十来元一斤,能省一点是一点。自己种的没打农药吃起来放心。再说劳动一下身体更舒服,光是坐在屋里还容易生病。

我们这些儿女无话可说了,只能在空闲时尽量往母亲那里跑,帮她提水淋菜、挖地,收获作物回家。

但愿母亲健康长寿,陪伴儿孙百年!

我读初中以后,每到星期天或放假,除了斫柴就是做小工。我虽然个子小,做小工也能拿到一元钱一天。有一次,化肥厂浇灌混凝土气柜,我跟着大人一起连续做了两天两夜,用铁制撮斗端混凝土,几十个人排在之字形的脚手架上,每个人之间间隔一定的距离,你传给我我传给他,最终由顶上的工人倒到模型里去。我人小力气也小,但也不敢中断,在脚手架上跑上跑下,端不起就把撮斗靠在胸前,一身上下都是水泥浆,一双手也被泥浆泡得皱皱巴巴的。而振动器嘤嘤嗡嗡的总是不停地在耳边响,满脑袋里全部是这种烦人的噪声,人都觉得快要疯了。短暂的吃饭时间到了,我又累又困,窝在一个角落里只想睡觉,父亲打来饭叫我吃,我浑身燥热,脑袋就像要炸开一样根本不想吃。父亲心疼地摩挲着我的头,轻轻地说坚持一下,快要完工了。以后再也不做这种加班了。我鼻子一酸,眼泪潸潸地流了下来。但我也没有哭出声来,起来吃完饭,还是接着去做。

在化肥厂还砸过石子,就是把大石头砸成鸡蛋大,用来打混凝土。工地上论多少钱一个立方。一不小心就会砸到手,疼的人捻着手直流眼泪。有时候把手指头砸出了血,贴上胶布还要继续砸。后来有人想了一个办法,做一个像手持放大镜那样的铁皮环,把石头套在中间砸,就不会砸到手了。

化肥厂后面就是大河,河里也有不少黄石牯或白石头,白石头更松,好砸。我们常常要到河里去捡,倒为公司里省了一大笔买石头的钱。河坎边有一处泉水井,井水很是清凉,井里飘动着嫩绿的丝草。由于旁边有田,井里还可看到一条条小鱼和蚂蝗在丝草中游来游去。炎炎夏日,我们挑着石头从这里经过,总要停下来喝口水歇一肩。可是,有一次我疑心自己不小心喝进了一条蚂蝗,咔又咔不出来,闹得我好久都心神不定,总疑心蚂蝗会钻到头上去,晚上老做噩梦。因为我听到人讲,说有人喝进去一条蚂蝗,结果蚂蝗钻到这个人头上去了,把头都造空了,里面就像蜂窝一样。有一次他犯了事,他父亲抡起巴掌在他头上拍了一下,结果把头都拍掉了。这传说听得我心惊胆战,老是摸着头去按,看看是不是软的。我越疑心越怕,越怕越好像有蚂蝗在身体里。后来听说蜂糖会溶解蚂蝗,我陆陆续续偷偷地吃了不少家里的蜂糖,这种恐惧的心理才慢慢平复下来。

除了斫柴、做小工、砸石头,我还要去捡煤渣、拖煤炭。捡煤渣我一般是到公安局、阳家祠等有大食堂的地方去,炉灰宕都是在墙外,没有人管,等里面松炉灰时,有些还没有烧过心的炭掉下来,我就赶快把它捡上来,他们的炭好,镶在家里的劣质煤炭一起就好烧多了。

有时候放学比较早,父亲就和我约好,叫我一放学就赶到化肥厂工地去拿板车,要我先到石狮煤矿去买煤炭,等他收工后来接我。

有一次,我买了二百斤煤炭,没在原地等父亲,一个人拖着煤炭往家里赶,想尽量让父亲少走点路,父亲上班也很辛苦。从石狮煤矿到东楼里基本上都是比较平坦的沙子马路,我勉强拖过来了。到了东楼里岭脚下,我远远地起窜步想冲到岭上去,结果只冲到半岭上就冲不上去了。我的身子几乎和板车成了一条直线,双脚死死地蹬住沙子马路,头几乎要挨着了地面,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头上掉到沙子路面上,一滴一个湿印子。就在我感到绝望要往后退的时候,突然,一股力量从后面推过来,我感到一阵轻松,我抬起头,抓紧车把,快速地向岭顶上冲去。待到顶上我才反过头去,原来是搬运公司的一个工人在帮我推!我在街上经常看到他,只是不知道他的名字。他走过来略带责备地说:“你一个伢妹子怎么拖得上岭唦!来,我来帮你拖。”说着,从我手里接过车把,套上拉绳,大踏步地向前走,我在后面要小跑才能跟上,直到过了丁田桥上了松树脑才碰到我父亲。直到现在我还记得这位曾经帮助过我的搬运工人,他那行走如风的身影一直印在我的脑海里。(待续)

来源:万载文旅

编辑:李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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